close

 

我常常覺得,人就跟收音機一樣,是容納各家廣播節目的載具,不同的年紀,會對不同範圍的赫茲產生共鳴,像是小魔女doremi之於小女孩、純愛電影之於學生時期,理財及如何存第一桶金的書籍之於社會新鮮人;殘酷的是,多數情況下,我們其實沒有回轉頻道的機會,不是「時間」不允許,而是人生的每個階段都有它獨特的波長,可以回味、可以感嘆,但很難再感同身受,就算是自己的故事。

 

不過,總有些「擾動」特別厲害,可能來自一個人、一席對話,或僅僅一首歌,就能在短短的時間裡,帶著我們回溯過去、省視誰與誰的關係,或更專注的,感受自己。

 

電影「聲之形」就是這般的擾動。

 

這是一個關於霸凌的故事,至少一開始是。男孩將也的班上轉來一位新同學硝子,她是個聽覺障礙者,溝通只能倚賴筆談及手語,但那個年齡的孩子性格像是一列停不下來的火車,橫衝直撞的,沒有辦法持續等待一段段話語化成文字;於是,硝子先是被排擠,不明究理的她試圖融入其他女孩的小圈圈,卻又被進一步的捉弄,其中又以將也欺負的特別厲害:潑水、藏東西、附耳大喊,甚至丟擲她的助聽器。硝子很苦惱,她還不知該如何與揮不去的怯懦相處,又得花心思,面對無止盡的惡意,每比出一個意含「你,我,是朋友」的手勢,都是一次精神的耗竭;終於,在一次將也的惡作劇下,硝子的耳朵抓傷送醫,校長來教室抓兇手,全班的同學,連同班導師,都把矛頭指向將也,他嚇的慌了,大聲喊著參與者的名字,卻只得到一束束冷冷的目光,無人回應。

 

彷彿是現世報,從此,霸凌的陰影開始籠罩著將也的世界。

 

從電影裡的孩子邁向青春期開始,劇情由線向展出豐富的層面,一方面談將也對他人的罪惡感,因為幼時的胡鬧,傷害了家人,推開了朋友,也孤立了自我,長大的他變成異常沉默,身材挺拔卻時時低著頭,旁人任何的風吹草動,都會讓他立即就戰鬥位置--不要接觸就沒有傷害;一方面談硝子對自己的自卑感,因為自身的缺陷,長大的她臉上仍時不時出現彆扭的表情,雖是笑著,眼裡卻漫著水氣。這樣的兩個人,滿是傷痕,卻總惦記著彼此,是不是仍困在有自己的回憶裡。

 

隨著高中的新朋友及國小時的舊朋友紛紛在生活中出現,將也和硝子經歷一次次與自我的激辯:究竟自己於他人是不是有意義的存在,難道所有的不幸都是因為自己而產生的嗎?我能做什麼?逃避?面對?求助?積極的嘗試真的能改變什麼嗎?「聲之形」精準地捕捉到青春顫動的每一刻,不管主角或配角,劇中流轉的苦惱、衝動、歡愉、困惑像是一面鏡子,映照你我一部分真實的自己;當將也抱著頭,對朋友一一喊出惡毒的話語,當硝子因為永久喪失一耳的聽力,在床上蜷縮成一顆棉被球,當小直因為心心念念的友誼不復存在,使勁拋出憤怒的字句...導演舉著放大鏡的手是太殘忍,任何一點細微的變化都不放過。

 

孩子終究會長大,不只是因為年歲的推進,可能是一個巨變的發生,將也和硝子在茫然中前進了好久,終於認清彼此的面孔是如此相似,如果一個人踽踽獨行無法活著,不如相倚而前進,或許過了某個關口,頻率調對了,聲音自然就進來;至少在這個當口,他們擁有對方,以及花了太多太多時間才確定的,來自朋友的善意。

 

聲音真的有自己的樣貌嗎?我想像力是太駑鈍,一如面對各式各樣的情緒,仍然會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,埋頭思索下一步的方向,但怎麼說呢?或許我只要知道,總有些誰的聲音,能穿透鋪天蓋地的靜謐,長伴左右,那就不虛此行了吧?

 

總會遇到這樣的聲音。

arrow
arrow

    m7413005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(0) 人氣()